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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世价值:在证伪中前行

时间:2008-08-14 09:36

 

     论及普世价值,思想界泾渭分明,剑拔弩张。有人坚定不移的赞成,视之为康庄大道、妙药灵丹;也有人毫不留情的反对,视之为阴谋诡计,亡党亡国。复杂的政治——思想斗争背后,真问题往往被屏蔽。我们始终不能忘记的,也总是那些最基本的问题:普世价值存在吗?应当在何种意义上解释,或者说相信普世价值?
        
    普遍主义与特殊主义的纠葛
        
    安全和自由是人的两种基本需要。这两种基本需要不仅仅是生理方面的,也是心理和精神层面的。人的有限性注定了安全和自由无法同时得到最大的满足。为了安全,人要消除对于自身有限性的恐惧,而要消除这种恐惧,我们往往选择把自身溶于一个更大的精神共同体(宗教、家庭或者主义,等等),这是普遍主义的哲学——心理学起源;可是另一方面,每一个人的理性都促使自己认识到:我是独一无二的个体。这又导致人总想彰显自身的独特存在,实现自己的价值,打破大的精神共同体对于个人的蔑视与束缚,这是特殊主义的哲学——心理学起源。
        
    也许,自从世界上有了人类,这种复杂而又痛苦的纠葛便开始了。在古希腊哲学关于世界本原的问题当中,我们便看到的针锋相对的两种观点:一种坚持认为世界是由同一种元素构成的,只是具体物质形态当中,元素量不同而已;另一派则认为世界是多种不可通约的元素组成的。后来,基督教虽然用信仰的方式大大地推进了对于普遍主义的认同,可是政教合一的体制也同样造成了对于精神自由的压迫。
        
    启蒙主义高歌猛进的岁月里,费尔巴哈高举人本主义的大旗,打到了“神本主义”的普遍性。但“人本”就不会对个人的精神自由造成压迫了吗?施蒂纳的“唯一者及其所有物”又向虚幻的普遍的“人”发起了进攻。用历史哲学的眼光看来,早在现代性仰仗着普世价值初出茅庐之时,对于“普遍”的新一轮深刻争论就无可避免的展开了。
        
    时至今日,我们都很难判定,这种普遍——特殊的争论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因为二者都基于人的基本需要,无可厚非。那么,对于思想者来说怎么办呢?何况对于转型时期的中国,复杂的历史——现实格局又使得原本就难缠的问题更加纠缠不清。
        
    作为两种极端心态的普遍主义与特殊主义
        
    但是,事情也许还不至于完全没有办法。
        
    如果你乐于接受德国哲学那种强势逻辑的风格,也喜欢某些法国思想家那种多少有些不负责任的浪漫,那么你就比较有可能体会我说的这两种极端心态。在这两种情况下,要么是坚持某种决定论式的思维,像牛顿力学一样推演所有事情运动发展的轨迹,相信某种价值的实现就像明天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不容怀疑;要么就是否定理性、怀疑一切,“打倒孔家店”,那些传统的什么道德、文化、制度,尽皆去他娘,完全站在各种妖艳的后现代立场,最后也许只有像60年代的西方小青年一样,在纵欲中才能试着找回自己。
        
    极端普遍主义认为某些东西放四海而皆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他的理论说明的,从而也感到“太阳底下无新事”。但是每一种理论都是有预设、有前提的,而这些作为庞大理论体系根基的预设往往都是很不牢靠的。而且,“人类任何严格性的逻辑系统都有着绝对不严格性的‘阿基里斯脚踵’”(蔡禹僧:《时空观的飞跃:从绝对到相对》),逻辑的基础在逻辑之外。没有所谓主——客观完全相符合的真理,即使数学或其他自然科学对于现象世界的描述也都是相对的。
        
    极端非理性的特殊主义相比而言则有一些优越性:它用不着为自己的存在提供合理的辩护。但是人类又不可能依靠一个个支离破碎,带着后字的个体叙事来构建一套可接受的治理秩序。用卡尔·波普的话来说“完全的理性主义只会给人带来思维上的困惑,而完全的非理性主义却会造成社会的祸害。所以,理性和非理性主义之争,逻辑上不能提供答案。但在伦理道德关系上,在价值判断的领域上,理性主义比非理性主义的优点多的多。”
        
    量子力学时代的普世价值
        
    普遍主义在20世纪带来的极权灾难殷鉴不远,种种“后现代”漂泊无根的焦灼感觉也记忆犹新。摒弃两种极端心态,重建信心和一种健康、乐观却又绝不狂妄的普世价值观,对于人类尤为重要。
        
    在不确定性原理已经成为世界的基本规则的时代,再在牛顿意义上去谈论任何的“规律”或者“价值”本来就十分可笑。
        
    我们的普世价值,应该首先是一种猜想,而不是统计学的实证研究。有人搞一个民意调查,说多少人同意某些价值“普世”,某些价值不“普世”,并以此作为普世价值存在与否的论据——但这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实证研究总是标榜客观中立,但由于人的有限性和既定思维的先在性,这一点实际上是无法做到的。笔者所相信的普世价值,就是对于生命权、自由权、财产权的保障和尊重,笔者之所以相信这是普世的,首先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感受和周围朋友们对于这些价值的认同,是点点滴滴生活细节的体验;其次是逻辑上对于这些价值的合理性论证。但是,这仍然是一种作为猜想的相信。而且,这也并不是对于普世价值的精确定义,而只是笔者在自身的局限之内所能看到的一种描述方式。
        
    我们的普世价值,也要“测不准”。一些人认为普世价值是制度的,另一些人认为普世价值是文化的、道德的、经济的……普世价值可以表现在许多方面,人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研究。在自由思辨的争论中,普世价值也许一会儿在政法,一会儿在文化,一会儿在道德,不会有一个完全确定的位置。不仅“测不准”,甚至也“说不准”。人的局限性也体现在表达能力上,每个人也许都只能表述作为普世价值的一个部分而已,并不能够对它做精确定义。
        
    我们的普世价值,是概率,是或然,不是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而是英特纳雄耐尔可能也许会实现。基于我们对知识的探究,对人情世故的考察,我们认为自己所猜想的那种普世价值实现的几率大一些,所以就信了——就这么简单。至于说最后能不能变成现实,那是上帝的事情。我们只为自己认为的那种应当实现的价值去付出努力——这就行了,问心无愧。当然如果选择做出这种努力的行为主体越来越多,这种价值的实现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事情。
        
    而最重要的是:
        
    普世价值要在证伪中前行
        
    不必重复那一套保守或激进的诺言。“衡量一种理论的科学地位是它的可证伪性或可反驳性或可检验性。”(波普尔:《猜想与反驳》)
        
    普世价值能有可能被证伪吗?
        
    当然有!而且这是普世价值之所以被我们相信的一个最根本的原因!
        
    遗憾的是,许多持自由主义观点的朋友似乎忘记了这一点。他们在重新给普世价值搞“造神运动”,封闭着普世价值理论本身巨大的开放性。把普世价值局限于一点、一面,或者想要最精确的定义之、梳理之,然后驳斥那些反对普世价值的观点——这是一套完全错误的,也是站不住脚的做法。普世价值是猜想,所以可被证伪、可被试错。它只是说照目前来看,那些实现普世价值的地方人民的痛苦要比较少。如果您可以告诉我在某个不尊重生命权、自由权或财产权的地方人们也可以生活得很幸福,那么很好,我会立刻放弃我的观点。我们所在意的,不应当是某某“主义”的逻辑连续性和稳定性,而应当是每个人真实的、活生生的幸福。
        
    当前思想界反对普世价值者,秉持的大多是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或形形色色“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这些思潮虽然在转型中国不可避免的出现甚至甚嚣一时,但它们都有自己绝对不可被证伪的立论核心,因而在逻辑上也早就是昨日黄花。一个本身并不科学,究其实只是情感宣泄——咒语巫术性质的理论体系,又有什么资格当普世价值的对手呢?如果有真正对普世价值构成挑战的学说,我们将会愿意十分认真的倾听。
        
    转型之际,价值的认同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它更需要不断博弈、反复试错,走三步退两步,在十分艰难的条件下进行。在成熟的宪政国家,价值观认同尚且是一个进行了数百年并且还在进行的事情,更遑论后发国家和国与国之间的“普世”认同了。对于如此长程、缓慢的历史走向,我们多一分宽容和理解,多一分冷静探索的科学精神,少一分急躁和彷徨,实乃有利于身心健康之举,何乐不为?

                                         来源:中国选举与治理网

                                         作者:闫恒  
                                         日期:2008-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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