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经济新政500天
- 时间：2009-08-17 11:15
编者按：三十年前，以深圳等三个经济特区的建立为标志，广东扮演了改革开放探路人的角色：对内，率先突破计划经济桎梏，释放各经济要素的生产力；对外，率先参与国际经济分工，打破闭关锁国的自我循环。
三十年后，广东的GDP增长了51倍，人均GDP增长了35倍，广东的经济总量占到全国的1/8，领先第二名5000亿元以上，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第一经济大省。
但是，广东经济又带有明显的粗放增长特征，在资本、劳动力、技术、制度这增长四要素中，过于依赖前两者的投入，后两者的贡献远远不够。再加上广东对国外市场的依赖过高，这使得广东看起来像个流大汗、挣小钱的超级打工仔。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整个中国经济的写照。而朝野上下都清楚，这种高投入高污染低利润的增长模式，是难以持续的。
历史又将广东推到了前台，这次，广东扮演的是转变经济增长模式、实践科学发展观的探路者角色。
任务一点不比三十年前轻松，这一次，广东选择了用“双转移“来开局——珠三角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东西两翼、粤北山区转移；而东西两翼、粤北山区的劳动力，一方面向当地二、三产业转移，另一方面其中的一些较高素质劳动力，向发达的珠三角地区转移。
双转移的目的，是结构调整、产业升级、优化劳动力素质、提高人均GDP。
2008年3月，履新广东4个月的汪洋秘访东莞，考察完毕，他由衷感慨：“今天不积极调整产业结构，明天就会被产业结构所调整。”
500天过去了，“双转移”推进得如何？再次出任探路先锋的广东，看到前方的曙光了吗？
汪洋的东莞秘访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2008年3月的东莞之行，成为日后人们回忆“双转移”政策的一个节点。
2008年3月25日下午，汪洋未通知当地官员，突访东莞厚街镇。厚街是东莞工业重镇，以鞋业和家具制造业著称，这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而汪洋此行的目的之一，是了解外资企业部分外移后，对当地经济造成多大影响。
汪洋先去考察了一家鞋厂和一家港资电子厂，随后又钻进在东莞的外地民工所在的出租屋——在东莞，他们被称为“新莞人”。这位53岁的省委书记看起来和蔼可亲，他还在出租屋附近的烧饼店买了一块千层饼。
当日黄昏，汪洋在当地的一个村委会座谈。知情人说，汪当时的关注重点在于当地如何破解发展难题和产业转移的阵痛。在这个小型座谈会上，汪说，东莞要增强忧患意识，及早动手转移；而且东莞的人口压力很大，要通过调整产业结构，降低人口压力。
不过对于基层官员来说，很难迅速意识到汪这句话的分量。东莞诸如鞋厂和家具厂等众多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为当地带来了持续多年的收入，很多人就靠出租厂房和外来工宿舍的租金生活。
但有人能迅速理解他的想法。当天晚上，汪洋拉着赶来的东莞市委书记刘志庚在外面散步。刘志庚当时正在东莞推行行政区划调整，在日后的一次会议上他回忆说，汪洋当时对他说区划调整一事可以先放一放。
第二天，汪洋参观了一家以产业升级闻名的消防车生产公司和东莞大朗镇，后者以毛纺业闻名，汪再次说，转型要快点。
当天下午，在松山湖科技产业园区，当着东莞当地镇以上全部官员的面，汪说，东莞必须将低水平的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制造环节转移出去。而汪的另一句话日后更被广泛提及：如果东莞今天不积极调整产业结构，明天就要被产业结构所调整。
汪洋的这句话说得很重。不过震撼中的东莞基层官员们不知道的是，广东“双转移”的大幕，此时已经徐徐拉开，一个关于“双转移”的文件草稿，正在讨论中。
“吸引力、压力和支持力”
由六七个省直厅局抽人组成的“双转移”文件起草组的具体负责人是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汪一洋。他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说，2008年3月18日晚上，看完文件草稿的黄华华省长对起草班子说，要加大推进“双转移”的“吸引力、压力和支持力”。“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一个办法，就是用人均GDP的增长率来衡量，要求人均GDP增长率高于GDP增长率。”汪一洋说。
这在事后看来是一个精妙的考核点：如果人均GDP的增长率落后于GDP的增长率，就说明你的GDP是靠大量投入劳动力得来的，附加值低，那么你的产业显然是劳动密集型产业。
而“双转移”所针对的，无非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力的“转移”。对于珠三角城市来说，只有产业转移升级才能增加附加值，增加GDP，以求扩大“分子”。而对于落后的东西两翼和粤北山区，更直接的办法则是把自己的劳动力转移出去，以减少“分母”。这也就符合了“双转移”的政策导向。
文件草案后来交给省委常委会讨论，一开始提出的考核目标是，人均GDP增长率要高于GDP增长率3个百分点。
然而上述目标引起了地方上的担忧，与会的省委常委中有广州市委书记和深圳市委书记，两位地方大员说，压力太大了，能否降一下。“汪洋书记后来拍板说，那就降一个点吧，高于两个百分点。”汪一洋说。
解决了“压力”的问题，“吸引力”和“支持力”则相对容易些。文件起草组的意思是要降低产业转移园区收费。“省财政厅方面说，除了中央和省规定的之外，都不收了。我们说省里也要让利啊，后来规定省里的也不收了。”汪一洋说。
至于支持力，劳动力转移方面，省里的政策是每培训一个人，省里补贴1400元，这显然是针对欠发达地区的。最终的结果是，广东省要在5年内投资500个亿，进行“双转移”。
此时是2008年的4月份，文件已经从初稿的24页变成了10页，它看起来简明扼要，颇受好评。
不过汪洋并未着急实施，与时间紧迫相比，或许可操作性更为重要。在随后的一个月中，汪让广东省的各相关厅局又制定了8个配套文件，其中省经贸委的一个文件就有六十多页，详细列出了什么产业需要转移，而高污染企业在转移时需要治理。
一切都准备好了。
大幕拉开
2008年5月29日，广东召开第一次“双转移”工作会议。负责起草汪洋讲话的省委政研室的官员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说，汪洋在发言中多次脱稿，他曾抛开稿子强调说，“双转移”“事关广东落实科学发展观的成败”。
黄华华的发言更为直接些，他说“要让敢抓善抓‘双转移’工作的干部政治上有进步，经济上有激励，工作上有舞台”。
随后，“双转移”成为了广东政商两界的最热词汇。
欠发达地区的热情自然高涨无比。早在“双转移”文件还在征求意见的2008年4月，一些地市就已经闻风而动。河源市委市政府很快召开了联席会议，“ 因为文件上面提到要建省级产业转移园示范园区，河源市委书记陈建华说，停止一切活动，分头到省委省政府介绍河源情况，争取示范园区建在河源。”汪一洋说。
陈建华说，不能坐等了，珠三角要“腾笼换鸟”，我们要主动抓“鸟”。
珠三角的一些城市则稍显谨慎，就在“双转移”大会当天下午的分组讨论中，一个珠三角城市的主要官员说，这次“双转移”应该可以成功，因为省里政策明确，又给了这么多钱。
事实上，有关“双转移”中各市的当下态势，在汪洋的用词中也可见一斑。汪在讲话中说，深圳和河源做了“经验介绍”，而广州、东莞等做了“表态发言”。
按照计划，省里对各地的省级示范性产业转移园将给予5亿元的扶持资金，每次支持3个市。一开始的设计方案基本上是“利益均沾”，而汪洋引入了竞争机制，要专家评审，市长演讲，让众多欠发达市之间PK。
一位未能申请到这5亿补贴的市委书记跟汪洋诉苦，在现场的知情人说，汪洋回答说能不能申请不是他说了算：一个是看你们的实力，第二也是看你们汇报人的口才。
一位未能申请到这5亿补贴的市委书记跟汪洋诉苦，在现场的知情人说，汪洋回答说能不能申请不是他说了算：一个是看你们的实力，第二也是看你们汇报人的口才。
另外一个几次都未能申请到的市，最终成功后，市长当晚感慨痛饮。“不仅仅是五亿的问题，你拿到后马上银行就来了，贴息贷款、基础设施建设，拉动30 亿的投资。”知情人说。而对于珠三角城市的官员来说，“双转移”的动力之一，是一些企业迁走后，可以将日益稀缺的土地腾出来。汪一洋被请到下面的市讲“双转移”政策，他说，千万不要把做西服的布料做了短裤，因为“以后再有项目你就没有土地了”，这话颇合地方官员之心。
不过汪一洋说，“双转移”政策提出来之初，确是态度各异，“有人就认为，日子过得挺好的，要那么强干什么，只要有钱赚就行了；有人说产业升级是一个长期任务，是不是一定要从产业转移这个突破口进行？第三种就是觉得产业转移直接影响到当地的经济效益，特别是镇村一级，阻力比较大。”
事实上，一些企业看来是终究要关门。广东的省人大代表们在一次会议上听到了番禺一家纺织企业老总的苦求。因为污染较重，多个产业转移工业园都表示无法接受该企业。面临“无处可搬”境地的老板承诺说，将专营高端产品，减产，并削减一半的污染量。
双城记
在广东在全省开展“双转移”之前的两个月，东莞，这个曾被汪洋告诫要小心“被调整”的城市，已经动了起来。
在汪洋离开东莞一个星期后，东莞召开了全市领导干部会议，东莞市委书记刘志庚说，汪洋的调研讲话“全面兼顾又击中要害”。刘在讲话中说，要建立产业转移倒逼机制，使企业转移低端生产环节，同时要“疏导和调控人口规模……鼓励企业工人到东莞市外的产业转移园就业”。
然而，东莞的一些镇村未必这么想，原因倒也简单，这些企业走了，集体分红怎么办？房子租给谁？知情人说，一些村委会主任私下在表达抱怨，说自己正被村民骂。
在2008年5月23日的一个讲话中，刘斥责“一些干部群众仍存在模糊认识”。“认为调整产业结构就是‘赶厂赶人’，担心企业和外来人口减少后集体收入和个人利益受损，对产业结构调整不积极甚至有抵触情绪……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此时发生的一个细节是，在一次关于人口和产业结构调整的会议上，一位东莞官员说，东莞有600万人口应该是比较合适的，这一消息后来被解读为东莞将要赶走一半人。
有关东莞“赶厂赶人”的舆论风起。尤其是港台媒体舆论压力已经颇为巨大，包括刘志庚在内的东莞官员们在各个场合做解释，声言被“误读”。而此时另一个风潮，却是外省到东莞的招商大军，要承接东莞“腾笼换鸟”中换下的“鸟”，包括昆明市委书就仇和也带队到了东莞。
招商大军一时充斥了东莞城区内的许多小区。市委书记刘志庚却也开明，说如果真是好企业被招商走了，也是我们自身环境的问题，我们要自我检讨。
但东莞的产业转移显然不是那么顺利。2008年7月份，上半年的数据统计出炉，东莞当时因为国际环境变化所导致的外贸危机已经显现，一些数据出现了 9年来的首次负增长。刘提出了四个“忍得住”，说要忍得住暂时的阵痛，要忍得住社会的非议等等。这是一种表示决心的态度，但自然也有无奈。
省委书记汪洋给东莞出了一个办法：“产业转移出去，把研发设计、组装包括总部仍放在原地，这样附加值就还在，将来税收并不会少。”
劳动力的转移在东莞远比产业转移来的静悄悄，东莞劳动局的官员创造了一个叫“村民车间”的办法，简单说就是让经过培训的当地人都在一起工作，“以前工厂里大都是外地工人，本地人觉得去了语言都不通，做不长。”该官员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劳动局另外跟企业进行谈判，允许本地人可以有更多的假期，但是工资稍低一点，“本地人第一在乎的是工作时间，第二才是工资。”该官员说。通过上述方式，东莞安排了9000多本地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
与东莞相比，同样属于珠三角城市的佛山的情况看起来要乐观的多。
事实上，在“双转移”政策出台之前，佛山的很多陶瓷企业已经再向清远、肇庆等地转移。“清远交通方便，物流成本低，利于原材料运输。”佛山著名的新明珠陶瓷集团副总裁李列林对本报记者说。
产业转移的必要性在佛山更能被市场证明。一个例子是，佛山本地经过多年陶瓷企业的生产，本地已无陶土，而清远等地反而有。另外更紧张的是土地，这让陶瓷厂动辄数百米的生产线无法扩大。
在佛山的企业家看来，产业转移工业园另外的好处在于，以两地政府的担保，来规避投资当地的“政策风险”。这甚至减少了企业家的“隐性成本”。一位企业家说，此前政府官员叫去吃饭，总要抽时间应酬，该买单买单。而现在，佛山的官员叫他去吃饭，他说跟清远的官员约好了，反之，则说跟佛山的官员约好了。
与东莞外贸型的经济在金融危机下饱受冲击不同，佛山大部分企业为内销企业，而且大品牌众多，这使得佛山的企业“寒意不浓”。事实上，省里下达的劳动力转移任务在佛山几乎是被轻松完成。“一些大的企业，还在趁机扩张。往往是这个小企业刚关门，门口就有别的企业开车过来招工拉人。”接受采访的佛山劳动局官员说，一些企业本来只要女工，后来实在招不上，只好妥协说30%招男工。
佛山与对口转移劳动力的清远市签订合同，要清远每年转移过来4000人。“清远方面现在反而说有压力。”佛山劳动局官员说，“我们近年不少企业转移到清远，他们也需要劳动力，现在的情况是，清远的劳动力到佛山，因为佛山工资比当地高，然后清远又从别的地方招工。”
金融危机的“危”与“机”
2008年9月，金融危机全面爆发。广东此时已经成了暴风眼，诸如“倒闭潮”和“民工返乡潮”这样的字眼屡见报端，有的老板干脆一夜间“人间蒸发”。“当时有一些声音说，调结构是长期行为，现在保增长任务这么重，调结构等经济形势好了再说吧。”一位省府官员说。
汪洋在此时，显示了他的坚定和清醒。
汪洋说，在产业结构调整的过程中，政府不能去救落后的生产能力。
汪洋的话迅速引起了争论，汪洋十几天后在广东全省经济特区工作会议上做出了公开回应，“广东改革开放三十年，走的是自己的路，让别人议论去吧……不管别人怎么说，‘双转移’政策要坚决，‘腾笼换鸟’要坚决。千万不要因为要保增长，不管什么都继续上。”2008年12月25日，《人民日报》在第九版“ 经济时评”栏目发表题为《扩大就业须善待中小企业》的文章指出，一些地方在“腾笼换鸟”的过程中，显得有些急躁，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被大大压缩。
其中的“一些地方”被各方猜测指的是广东。包括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汪一洋这样的省府“智囊”也复印一份。不过汪一洋看完之后，觉得文章如果真的是指的广东，那么文章根本没弄懂广东到底在做什么。“我们不是不要劳动密集型企业，我们是说把劳动密集型企业转移到广东的欠发达地区，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升级。”
事实上，汪洋一直也在力图清晰地表达和解释。2009年2月，他在广东政协会议代表座谈会上说，“腾笼换鸟这个形象的说法，表明了政策导向，并不是政策内容，腾笼换鸟不是要把笼子里的鸟都腾走，傻瓜也不会这样做。”
随后的2009年全国“两会”，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参加广东团审议时说，广东“要抓住时机推动产业结构升级，着力增强自主创新能力，集中力量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
汪洋说，“有人认为‘双转移’是正确的，但时机不对……如果说经济繁荣的时候到处都能挣钱，企业为何还要转？而经济萧条的时候，企业又没能力转，那么什么时候都不是‘双转移’的时机。”
汪洋进一步说，如果稍有风吹草动就改弦易辙，政策不稳定，肯定不会有效果。“只有坚持这样的方向，才能给市场主体释放出引导发展的强烈信号……一些已经形成的既得利益格局才有被打破的可能。”
他举例说，IBM大中华区的总裁最近表示要准备在广东办一个研究院，而且讲明就是针对我们要搞“腾笼换鸟”而来的。
汪说，如果舍不得这点既得利益，最后这些利益都会丧失。前不久他们到一个西部省份考察，“他们做绣花的工人每月工资400块，你争得过他吗？”
7月16日，广东省委十届五次全会开幕，汪洋总结说，今年以来，“双转移”战略深入开展，初见成效，“双转移”已经成为刺激经济增长的加速器。第二天的闭幕讲话中，汪洋给出了一个外界称为“三鸟合一”的说法：我们鼓励企业异地转移，但从不反对就地转型。去年我们就提出要在“腾笼换鸟”的同时，鼓励“ 扩笼壮鸟”、“筑笼引鸟”，多种方式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从来没有强求一律、强迫命令。
数据显示，2008年，粤东西北地区GDP分别增长13%、10.2%、12.6%，均高于全省平均水平。通过产业转移园这一重要载体，一大批新的产业集群正在广东相对欠发达地区集结。而珠三角各市劳动密集型产业产值比重已经出现了明显下降，其中深圳、佛山、珠海、东莞降幅均超过2个百分点。
不过汪洋说自己“目前不太看重GDP数据”。他说，如果在经济下滑时，大家为了“赶数据”又把落后生产力全都上起来了，就违反了市场经济规律。
“我比较赞成汪洋书记的立场的。简单的追求GDP数字很容易做一些短期来说可以有GDP效果的设施，盖了又拆拆了又盖可以产生一些GDP的数字，但是我们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的美国耶鲁大学管理学院金融学终身教授陈志武说。
陈说，“需求最终会决定广东的产业结构到底会是怎么样。政府也可以通过增加企业的出口税、土地的政策，来惩罚或者奖励一些行业产业和企业，以达到‘腾笼换鸟’的效果。”
“产业转移是迟早都要弄的，晚做不如早做。”经济学家茅于轼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政府应该很坚决发出一个信号：你必须转。但是政府要求转，你必须给企业以帮助，你必须释放坚定的信号：你必须转不能再拖延了，我给你帮助，你要转。”
争议依然存在，汪洋也依然是一贯的态度清晰。8月9日这天，天气晴朗，汪洋穿着胸口写有“广东”字样的运动T恤衫参加广东省全民健身日活动。这位省委书记高兴地带头领跑。
他身后，跟着一起奔跑的，是省长黄华华等一干广东高级官员。
来源：南方周末 记者 马昌博
2009-08-17